第(2/3)页 我最黑不禁哑然。 他本以为避难所的防御是绝对的,但仔细想想防御和破坏本身就是相对的概念。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真正牢不可破的东西呢? 就算是能够防御核打击的墙壁,用锥子凿上一万年也得凿穿了。更何况这儿的人们有着比锥子更锋利的武器-知识。 恍然间,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,握着步枪的手微微颤了下。 「你的意思,那些虫子难道......」 「如果牢房的窗户不够大,那就把胳膊锯掉,如果锯掉胳膊还不够,那就只送脑袋出去......换气系统吗?真是个「高明'的主意。」 铃铛啧啧了两声,自顾自地说着,然而那前一秒还算轻松愉快的金属音,此刻却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寂寞。 或者说遗憾。 听着它的独白,我最黑全都明白了。 为何之前自己问它,那些人都去哪儿了的时,这家伙会顾左右而言他的转移话题.... 为了逃离这座牢笼。 他们在给「嘎嘣」装上武器之后,将自己也变成了「嘎嘣」,并通过锲而不舍地努力,在这座避难所的换气系统上钻出了一个刚好足够他们离开的「裂缝」,最终成功越狱。 他们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开了这座避难所。 活跃在避难所之外的鬼面虫就是最直接的证据。 虽然那是否还能称之为他们,而它们又承载了那些居民们几分之几的灵魂就很难说了。 至少我最黑在外面遇到的那些虫子,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核工程师或者生物学家的样子。 想起了天井中那座由蜕下的甲壳堆积而成的蜂窝塔,我最黑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。 「所以......过去的那场冲突是避难所的大多数居民赢了?」 「赢?」对这句话产生了一丝困惑,铃铛转过圆溜地看了他一眼,「你觉得有人赢了吗?」 我最黑深吸了口气,换了个问法。 「那......这里的监督们呢?他们去了哪?」铃铛笑了笑,轻描淡写地说道。 「啊,他们啊,除了我的主人,从那场灾难中幸存的监督都回归了树的怀抱。后来我没见过他们,也许他们还在哪块电路板上缅怀过去,也许和那些虫子们一样已经离开了这里,谁知道呢?我只是个博物馆的导游而已。 我最黑愣愣地看着它。「树的怀抱?」 铃铛用揶揄的口吻说道。 「没错,他们认为自己来自伟大之树,理应埋葬在树根下......这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难以理解。简而言之,他们将思维上传到了避难所的服务器,放弃了自己的肉身,和这座避难所永远的融为了一体。」 「不过我的主人并不认为他们成功了,他觉得他们更像是留下了一段记忆之后集体畏罪自杀,而他选择用人类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。」 说到这儿的时候,铃铛打开了话匣子,将一百多年前发生的一切全都娓娓道来。 因为资源的匮乏和分配的不均衡,「树人」和「工蚁们」的矛盾积累已久,即便双方的生活水准都在持续地下滑,但树人作为距离「树」传感 器模块的一部分,下降的速度仍然会稍微慢一些。 危机的导火索是废土纪元50年的气候复苏事件。 就在战建委解体之后的第五年,废土上逐渐出现了气候复苏的苗头,100号避难所的居民怀揣着重建废土的热情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重新涌现了繁荣纪元时期的思潮,一边为重返地表做准备,一边组建了工人、工程师自治的行业委员会,打算在重返地表之后和过去说再见,将100号避难所的一切塞进棺材埋进土里。 然而六十三年的期限毕竟还没有到,工蚁们的行为让树人感到了恐慌。 他们一辈子都在精心为这棵伟大之树修剪枝叶,履行秩序捍卫者的责任,堵住那些工蚁们在树干上钻出的「蚁穴」。 即便这棵大树最终崩塌的命运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,它会在履行完庇护职责之后结束避难所的使命,成为一口铸造井继续为人类文明的重生添砖加瓦,然而树人并不希望他们的使命也随着那棵大树一同坍塌。 他们试着征求过工蚁们的意见,希望看在树劳心劳力这么多年的份上将它留下来。 这并不是很难任何人为设计的规则都有漏洞,只要耐心去找就一定能找得到。 启动穹顶的自毁程序需要满足一个条件 即,避难所中可检测到的居民数量连续180天日均数量维持在五千人以下,或者24小时内维持在三千人以下。 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,伟大之树才会判定100号避难所的居民已经无需再依赖它的指引,他们已经有能力在自己传感器之外生活下去,而它便会用剩下的资源送孩子们最后一程。 然而反过来他们也可以利用这一点。 只要工蚁们和他们一起留下来,保证至少五千人生活在100号避难所中,让100号避难所认为它的孩子们还需要它,这样它就不会离开他们。 然而这个带着命令意味儿的请求,被正在高兴头上的工蚁们毫不留情地拒绝了。 几乎所有自治委员会都拒绝与树人们就这件事情沟通。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 工蚁们已经忍受了树冰冷无情的命令太久,即便他们打心眼里清楚那是生存的必须,他们也没有任何理由在一切不需要了之后挽留它。 就让它和这座避难所一起寿终正寝好了。 变成一口铸造井,本来也是它宿命的一部分。 避难所不应该成为人类文明的终点,任何避难所最终的命运都是被拆掉,作为重建的原料。 至于树人们,如果这么舍不得它,那就跟着它一起下去好了。 或许是工蚁强硬的态度让树人感到了清算的威胁,树人对工蚁们自发成立的组织进行了干涉,包括不限于断水断电切断补给,并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竭尽全力地给这些组织的活动制造麻烦。 虽然双方的矛盾愈演愈烈,但到此为止都还算克制。 而真正将导火索点燃的,反而是发生在避难所外的一件事情。 废土纪元52年,气候复苏持续两年,西洲湖的 冰封比100号避难所的大门更先出现了松动。 融化的积雪和蔓延的湖水涌入了荒废的西洲市城区,甚至涌入了地下交通的隧道。 春风得意的工蚁们出现了一丝惶恐,虽然气候复苏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,但如果地表的冰盖和积雪继续融化下去,也许等不到废土纪元60年,他们的避难所就会泡在水里。 一部分人认为应该立刻开门,至少让一部分人出去,把可能发生倒灌的区域加固一下。 然而仅仅是避难所的居民希望这么做没用,必须由树人们 将这一诉求传达给避难所的管理者—也就是名为树的ai。 树人当然不可能这么做,涌入隧道的湖水非但没有引起他们恐慌,反而让愁眉不展的他们喜出望外。 即便一部分监督认为应该与居民们合作,将这个明眼人都能看见的缺口给补上,但大多数监督还是做出了符合自己屁股的决定—将这个可能会淹没避难所的危机弱化成了一场微不足道的小雨。 只要让「树」相信,它的设计者已经考虑到了西洲湖湖水灌入隧道的可能性,无需对原本已经完美无缺的规则做任何画蛇添足的补充,那么它就会根据既定的规则继续执行原有的计划。 甚至反过来可以利用这一点,让树错误的判断气候复苏速度超出预期,从而依据错误的反馈因素做出错误的决策,将封闭期限继续延长。 由此六十三年变成了七十年。 虽然仅仅是七年,但对于原本已经九十岁高龄的第一代居民们而言,这将意味着他们的葬礼将在避难所中举行,或许永远也无法看到那座齿轮状的巨门打开的那一天。 而对于正值青年的避难所居民而言,这七年可 能意味着他的青春将在避难所中耗尽,过去数年的人生计划和为重建废土而做的准备都将变成一地鸡毛。 八万人的避难所终归还是太小,而100号避难所的空间又过于拥挤,任何一点儿微小的情绪都可能成为塞进火药桶的炸药。 第一次暴乱很快发生了,并且最终以879名普通居民和37名监督的死亡告终。 鲜血让所有人暂时地冷静了下来。 所有人的尸体都被投入营养物质回收装置,变成了生态循环的肥料和营养物质。 第(2/3)页